赫利阿斯的马车从地平线那里出发,放射着光与热的太阳穿透云雾,将自己的恩泽洒在了英伦三岛的土地上。
金色的光芒穿透久久没有擦拭的窗玻璃,与被气流搅动的室内浮尘一起组成仿佛是光的通路的丁达尔效应。此时伯顿先生已经坐在了安乐椅上,任凭阳光撒在自己的脸庞上,掩盖了苍白皮肤上的老人斑。
自那以后,彻夜未眠的他手里握着一个盒子,这个由柚木制成的棕黄色盒子上面镶嵌着纯净的红宝石,黄铜包边,并且用银丝一点一点在上面错出了复杂的类似阿拉曼卡的图样。比起曾经在人类历史上出现的艺术形式,这些接近于数学所描述曲线的图样着实超前了许多。它们尝试用纯粹的蜷曲与直线的组合来表现某种更复杂的立体模式,不愿意被限制在二维平面的它们全力摆动着自己的身躯想从抽象的世界里被解放出来。
这些复杂的组合伯顿先生只曾经在大学数学教授的黑板上见到过,虽然大多是以公式的形式展现的,如果想把那些抽象的数据所包含的艺术成分用图形来表达出来,盒子上面的古怪图样应该是不二之选。
伯顿先生充满着无名的爱意,像是抚摸着当年艾丽莎脱下薄纱手套的手一样轻轻地抚摸着盒子,岁月让这未被漆涂抹过的木质表面变得光滑异常,还带有说不清的腻腻手感。他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钟意这个盒子,这种感情简直已经达到了恋物癖的地步。
尽管盒子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装过,只是有用不知名的象形文字所写的一串无法被解读的东西被雕刻在盒子的内部而已(为了这些符号。伯顿先生差不多将全英国所有古文字研究者都访问了一遍,可是他们要么不认识,要么就是对伯顿先生说这些符号只是古人恶作剧般随便刻上的,就像是过去的意大利人写出的无法被解读的密码本一样)。
盒子据说是帕顿先生在昏迷期间,一个老头送来的,没人认识他,人们以为那是伯顿先生的熟人,便收下了这个什么都没有装的小东西。
伯顿先生有一种感觉:盒子曾经装过什么东西。尽管这样的想法是毫无根据的,但是伯顿先生自己坚信这一点,他同时认为老头一定就是那个在集市里向他道出谶语的人。
逐渐回忆起过去的帕顿先生,将这些信息综合在一起,拼起了一个仿佛无比遥远但却又触手可及的世界的图景。
那个梦幻的世界派出了自己的使者来迎接伯顿先生,也许那个老人就是他的引路人,而这个盒子里装着的就是打开通路的信物。
不过如果向身边的人说出这样的东西,他自己一定会被认为是老糊涂,或者是因为丧妻而变得精神有些不正常了。
迎着阳光,伯顿先生走出了古老的已经开始腐烂的大宅,呼吸着带着淡淡的烧焦气味的空气,枯死的花草向他倾诉着被人遗忘的悲伤,还有那发誓要在来年春天卷土重来的野心。仍旧恋恋不舍的挂在树梢的枯叶们在秋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不时落下一两片,无助地坠入地面,然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化为泥土,最终成为来年的嫩叶的给养……
伯顿先生爱着这一切,就像爱着艾丽莎一样,不过这更像是亲情而不是爱情。
比起啰嗦的老伯顿似乎这个大宅才是他最好的亲人,他再次确认了这并不清楚的感情,它是那样的模糊但却如此吸引人!
被和煦的日光所包围,伯顿家的宅邸仿佛自己戴上了神性的光晕,它在向着它的孩子招手,而伯顿先生不但是老伯顿的儿子,更是这间大宅的儿子。同他需要宅子一样,无生命的宅子也需要他。
他蹲下去,用手去触摸冰冷而干燥的泥土。
一旁的石头上凝结的露珠正在被初阳蒸干,伯顿先生突然间觉得似乎在那漫长而诡谲的梦中,他也见过类似的场景。用缟玛瑙制成的石板所铺设的地面上,一名少女穿着素白的希腊式的袍子,拨弄着闪耀着黄金光芒的竖琴,不住地唱着那令人不禁泪流的挽歌。
安妮女王时代风格的大宅作为她的背景,虽然充满着违和感但这场景却让伯顿先生倍感亲切,因为他看到了那棵香柏树,还有令人感到无比熟悉的玫瑰丛,野花被它们的气息压制正在一旁耷拉着脑袋自诉哀肠。
在小小的山丘上诡异的阳光覆盖了那一切,落在树上的不是英格兰常见的鸟类,而一种长着硕大头冠的红色鸟儿用它蓝宝石一般的眼好奇地盯着伯顿先生。在印度的那个丛林里,正是它吸引了伯顿先生而使得他忘记了防备背后的危险。它发出了任何尘世生物都无法发出的音乐般的鸣啭。
看到了伯顿先生的到来,少女立即停止了弹奏起身相迎,在伯顿先生的面前,她伸出自己洁白无瑕的手臂,上面戴着硕大的黄金首饰,向他行礼。
“入梦者啊,你听得到我的歌声,因为你属于这里,这里也属于你。尽管如今你将离去,可是总有一日它会回来召唤你,将你带入那个永远保持美丽的曼彻斯特的乡下庄园。你的一切将在这里重生,你将听到的不再是我所歌唱的悲伤的哀歌,为了王而歌唱的歌手将永远伴你身旁……”
为什么这些从来没有被记起的东西此刻竟然同决堤的水一般从记忆的深处喷薄而出?
伯顿先生不清楚,让他搞不清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过他唯一清楚的是,这些东西并不坏,能够回忆起它们就是自己的幸福,在瑰丽的穹顶之下,他所爱的一切将永生,他可以打开留声机,牵起艾丽莎的手,同她一起跳南美洲热情的舞蹈。
用看淡一切的老人的目光看向远处,伯顿先生的脸上露出了充满爱意的笑容。不知不觉间,无名的恐惧被化为了更加蹊跷的温暖之感。
接下来的几天里,伯顿先生几乎是在期待着歌声或者是同那时一样的梦境降临。但是就像是因为察觉到了这样的念头而刻意躲避一样,它们再没有出现过。
尽管伯顿先生用近乎于哀求的口吻对着并不存在的神灵祈祷着它们的到来,迷幻的梦却不再降临,而歌声更是从现实与梦境中一块儿消失。
每个无光的夜里,伯顿先生在密闭的小屋里点着灯,看自己在印度时候的照片,回忆着德里、孟买、加尔各答、海德拉巴……那一个个印度城市的样子。他曾经不让任何当地人陪同,仅仅是靠着热情将这些城市的每一片角落都细细地看了个遍。
寺庙里在凶恶的神灵的雕像下面伏地的人们口中振振有辞念叨的伟大的名字,市场上的商人高声叫卖的号子声,不时从屋顶上成群爬下来的神圣的猴子发出的吱吱叫声,还有牛车行动时候发出的响动……这些声音都被伯顿先生清楚地记住。他希望自己能够从这些声音中筛选出可能是歌声的来源,可是无论他如何将已经被自己的意志加工过的些声音放大,但奇异的歌声就是没有在这些声音里留下过自己的印记。
它是独特的存在,跟它所属的梦境之地一样。
这些声音中一定有只属于那如梦如幻的世界,那个在伯顿先生的梦境中出现过的世界。在他熟知的现实世界之中,没有任何一个歌手,甚至是任何一种乐器,能够奏响这样的天籁,令他如此神往。他翻开书房里已经很久不去理睬的书本,查找着除了那个苏美尔的城市还有希腊的城市以外的地名,可是无论他如何翻找,那几个飘渺的名字就和他的柚木小盒子一样根本找不到来源。
他断定,那些地名一定只属于那个梦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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